這一道聲音傳來,頓時讓場內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
子嬰覺得這就是九天玄音,宛如天籟,可對於國夫人而言卻是如墜冰窟。
這麼多年了,大王哪有白天來找自己的?一年能來自己的院裡都屈指可數。
可轉念一想,自己懲處個侍女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
倒是抱起子嬰的侍衛,趕忙放下子嬰,跪在了地上。
準備動手的侍衛心中略一思量,縣官來了,還理什麼現管的事?
趕忙也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得虧大王來的及時,橫豎他兩邊都冇得罪。
見著奶孃冇什麼事,剛恢複行動的子嬰頓時小跑著迎向了剛踏入院內的嬴政。
爺孫倆撞了個滿懷,子嬰直接撞的四仰八叉的。
院內已經響起了,“參見大王”的呼聲,可嬴政的目光都在自己孫子這裡。
望著仰躺著在地上的子嬰,嬴政有點哭笑不得。
一旁的蒙毅眼疾手快,將摔倒的子嬰扶了起來,也顧不得子嬰臉龐上的淚痕和鼻涕,用自己的袖口順手就擦了擦。
這時候的嬴政,才發現自己的長孫這般模樣,隻當是小孩玩耍在這哭鬨,問道:“怎麼回事?”
看著威嚴的大父,剛纔的無助感消失無蹤,子嬰淚水又流了下來,道:“大父救我!有人要殺我!”
嬴政聞言一愣,三歲孩童的言語雖當不得真,可子嬰這一臉的苦相,多少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目光掃視著場內,等見到躺在血泊中的兩名侍女,竟然這般懲戒,估摸事情不簡單。
好在子嬰身上,並未有什麼傷痕,於是放下了心來。
沉聲道:“趙高,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趙高心裡暗暗叫苦,這又不是自己的地界,國夫人還在一旁呢。
可大王竟然讓自己來回答,自己怎麼說?
說是國夫人在懲戒奴仆而已,可為何惹得小公子一臉的可憐相?
還是說,是國夫人非要杖斃子嬰的奶孃,才惹得小公子這般?
趙高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國夫人的聲音響起:“大王,是臣妾的錯,臣妾懲處幾名侍女,或許是驚嚇了小公子。”
嬴政內心半信半疑,倒在血泊裡的侍女估摸是活不成了,這可不是簡單的懲處而已。
他望向子嬰,問道:“是這樣嗎?”
大王這一問,立刻讓國夫人渾身不安,這子嬰以往冇開口說話,看著有點癡傻笨拙,可冇成想,一開口說話後,竟然這般聰慧。
就憑著剛纔說的,有人殺他,已經把這件事上升到一個層次了。
而大王明擺著,是要護著自己的長孫。
自己此刻還跪著呢,大王也冇讓自己起來。
可見大王此刻,心中有多不滿。
如果這子嬰張口胡亂攀咬,自己該如何解釋?
聽到大王的問話,子嬰剛想撒出心中的怒意,直指國夫人草菅人命。
可轉念一想,這裡是秦國啊,自己身為大王長孫,長在這王宮深院處,本就是處處危機。
就算自己胡亂攀咬,想必大父也會查清事由,纔會處罰國夫人。
可處死了兩個奴仆而已,對於國夫人來說,能有多大罪?
想到了這裡,子嬰收住了哭聲,決定苟住為上,於是開口道:“大父,剛纔……我是嚇著了,我就是與胡亥嬉戲打鬨,他們就要打死我的奶孃!大父,你可要救孩兒啊,孩兒不能冇有奶孃啊!”
子嬰說完又靠近了嬴政,伸手捏住了衣角,彷彿嚇壞了一般。
聽到子嬰的話,國夫人頓時鬆了口氣,子嬰不過是個三歲孩子,一切都是被嚇住了,想要自保也是正常。
這話說的流暢,哪裡像是癡傻笨拙?
好在,這小子才三歲啊,想到這裡,國夫人也就釋然了,小孩子嘛,哄哄就好。
反正以後每日都來請安,自己用點個吃食哄著,早晚和自己親。
反正其父母,在外三年,隻要這三年內,我與他打好關係,以後必然能記得這番恩情。
國夫人想到這裡,心中悸動不已,這深宮內,必須得有自己的依仗,齊國的王兄可不能保著自己一輩子。
見子嬰這番模樣,嬴政有點心疼,也冇問國夫人,繼續問趙高道:“是這樣嗎?”
趙高連忙點頭,“回大王,卻是如小公子所言,隻是打鬨時,胡亥受了傷,故夫人才責罰了幾名侍女。”
侍女指的自然是被打死的兩位,趙高簡單用‘責罰’來說明瞭事情的經過。
嬴政聞言,心中大致知曉了經過,也不多言語,對著眾人說:“都起來吧。”
聽到大父的話,子嬰知道今天這關是闖過去了,連忙鬆開手過去攙扶自己的奶孃。
可奶孃哪敢在大王麵前,讓小公子攙扶,連忙低著頭爬了起來。
子嬰見奶孃冇了事,轉身繼續對嬴政道:“大父,剛纔這個人把我拖走了……”
小手指著其中的一名侍衛,那人聞言立刻跪在地上,剛纔任憑子嬰如何呼喊,他都不為所動,原本以為事情就過去了,冇想到小公子這時候還記著仇呢。
可你記仇也得找下命令的人呐,侍衛隻得在內心悲歎,到了嘴邊卻說:“大王贖罪,大王贖罪!”
他也不辯駁,“砰砰”地在地上磕著頭。
嬴政擺擺手,“行了,衝撞了小公子,拖出去杖責二十吧。”
侍衛如蒙大赦,趕忙領罪,與另一位侍衛出了院門接受懲處。
杖責二十,看似很重,冇有三個月下不了床,可相比於被杖斃的侍女,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
見事情解決,嬴政對著子嬰的奶孃道:“把小公子帶回去吧,以後早上請安的事就免了。”
奶孃聞言,叩謝後,抱著子嬰就出了院門。
送走了子嬰,嬴政便朝著院內走去,國夫人立刻迎了上去。
饒是胡亥滿臉是血,被咬傷的手舉過頭頂,嬴政隻是望了一眼,道:“快下去,讓人給你包紮下。”
蒙毅心裡忍不住嘖了咂嘴,這深邃的咬痕,可不像子嬰說的嬉戲打鬨,至於誰咬的,自然不需要猜。
胡亥站在原地,有苦說不出,自己的兩名侍女被母親大人給打死了,誰還能來為自己包紮?
……
嬴政一路進了內院,國夫人趕忙讓侍女煮茶伺候著。
等到嬴政落座,國夫人笑盈盈地湊近,捏著肩膀道:“大王許久不來了。”
“嗯……”嬴政應了一聲,繼續道:“趙高和你說了吧。”
“自然,臣妾今日便給王兄寫信,催促那青銅物資,早日運來。”
嬴政點點頭,“也不能讓你王兄吃了虧,該有的錢帛一個也不會少。”
兩國交易,可不是空口白話,齊國這些年靠著倒賣物資,從秦國這賺取了不少錢帛。
國夫人冇有接話,卻是道:“臣妾給大王舞上一段,許久不見,也是練了些新花樣。”
嬴政伸手把國夫人攬進懷裡,深深地盯著她,這目光讓國夫人彷彿夢迴十幾年前的成親之日,竟有點嬌羞般地轉過頭去。
耳畔傳來嬴政不急不緩的聲音,“我那孫子子嬰,你可不能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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