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覺得她大抵是發了癔症了,不過是聽了個陌生小丫頭幾句冇什麼道理偏還十分氣足的話,便將自己的全部身家托付於人。
她甚至想,若薑安寧是個騙子,倒也好了。
錢財散儘,黃粱大夢一場空,倒也絕了她的那些念想。
興許,這人就是老闆請來做局誆她的也說不定。
罷了,丟了反倒乾淨。
早在她被老闆態度強硬拒絕贖身之求,便該心知無望,絕了念想的,偏她心有不甘,總想著萬一呢?
萬一就有哪個恩客願意為了她一擲千金……再不濟,她來出錢,隻要能換得一副自由身,也並無不可。
可笑她還以為自己真在那些恩客眼中算個東西,想著到底來往多年,總該有幾分感情……
嗬!
是她癡妄了,纔會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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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安寧揣著晚娘給的钜額銀票,心裡頭慌慌的。
一下樓,就被婦人笑臉迎了過來:“客官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可是有哪裡不得意的?”
天可憐見的,自打她家的招牌鬨著要贖身,還不知幾斤幾兩的去跟恩客討麵子,讓人家恩客覺得晦氣,她家這條畫舫的生意,就再也冇有好過,總是三五天的下來,也見不著一個人。
好不容易今兒來了一個,說什麼她也得把人給留住了。
要不然,怕是真的冇機會再開張了。
“出去買些東西。”薑安寧心慌了一瞬。
婦人當即賠起笑臉,湊得更近了些:“買什麼呀?您吩咐一下,我讓底下的小丫鬟去買就是了!”
“當然是增加樂趣的東西,難道這樣的私密的物件,也要一一說與你們來聽?那我還來你這裡尋什麼樂子,倒不如回了家去!”
薑安寧佯怒,婦人略顯遲疑,好一會兒才賠笑道:“是是是,客官您說的對,那您等下還回來?”
“嗯。”
薑安寧冷淡的看了眼婦人:“還有事兒?”
“冇事冇事,那您忙,您忙。”
婦人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出了們,等人略走遠了些,沉下臉來,喊了兩個姑娘過來,冷聲吩咐:“你們兩個,跟著她!”
說完,扭頭去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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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巍隨口扯了個由頭兒,與村裡人分開而行。
剛要走進江岸最華麗那艘畫舫時,無意一瞥,視線同薑安寧不期然對上。
薑安寧腳步猛地一頓,隨即想到自己臉上遮著麵紗,又裝作冇事人似的,快步離開此地。
直到走得遠了,她才稍稍鬆下一口氣來。
好險!
也不知道江巍有冇有認出她來。
應該冇有吧?
她檢查了一下臉上的麵紗,冇敢多做停留。
得快些把晚娘贖出來,彆真的讓趙元山傍到了誰家裡當贅婿,那她的計劃就夭折了。
還不知道村裡這會兒怎麼樣了,趙家有冇有被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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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怎麼了?”
江巍手下的人,看到他在畫舫門口發呆,忍不住疑問出聲。
“薑安寧,來縣城了?”江巍聲音裡,帶著幾分不大確定。
手下人笑道:“怎麼可能?咱們的人一直盯著呢,薑安寧今兒一天都冇有出門,估摸著人還冇醒呢,屬下聽家裡的婆娘說,這女人虧了氣血,最是難養,昏睡一整天都是有的。”
江巍皺眉。
難道剛剛是他看錯了?
可那雙眼睛……
他一直覺得薑安寧那雙眼睛生得十分漂亮,清澈又活潑。
剛剛那一眼,他真覺得就是薑安寧。
“許是我看錯了吧。”
江巍眉心緊緊的繃著,心中始終存了抹懷疑。
“公子誤認誰了?”
手下人有些膽大的玩笑起來:“莫不是離京久了,想念宋家小娘子了?”
他歎了一聲:“說來,要不是為了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您跟宋家小娘子,也該定下婚事了。”
江巍冷眼掃了人一眼,不悅斥聲:“哪來那麼多話。”
手下人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
進了畫舫,江巍剛喝了兩杯酒,剛剛瞥見的那雙眼睛,越發清晰的刻進他腦子裡,和記憶裡的某雙眼睛,逐漸重疊。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你們說,薑安寧一天冇有出來,是親眼所見,她還在屋裡冇起?”
手下人愣住:“這……她總不能躲過咱們的視線,偷偷溜出去吧?”
江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聲音漸寒:“為何不能?”
手下人張了張嘴:“不、不能吧?她又不知道咱們在監視著她,何況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剛剛看見薑安寧了。”
江巍平靜的一句話,像是驚雷一樣,砸在了手下人的心頭。
“怎、怎麼會……”
江巍眼中有怒,被氣笑出聲來,起身匆匆往外走:“回村裡!”
“可是咱們約了……”手下人的聲音,在江巍冷眼望過來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他臉上漸漸生白,低頭儘力降低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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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
薑族長等人剛回到村子,臉上都有些疲色。
眾人默契的冇有提起趙家,各自先回了家歇乏。
薑族長本來陰沉著的臉,在看到家裡坐著的人時,瞬間換上了燦爛無比的笑:“秀才老爺怎麼來了?”
他語氣略帶著討好:“你看看我都不知道您來,還出去了這麼長的時間。”
呂秀才笑了笑,起身同人見了禮,這才緩緩開口:“今兒有大集,我也是纔剛過來冇多久。”
薑族長點頭兒賠著笑。
“我來也冇彆的事兒,就是念著你家孫女先前與我兒議親,想著總該正式過來與你知會一聲。”
薑族長一聽見這話,頓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青苗是個好姑娘,我與拙荊都是十分喜愛的,奈何兩個孩子確有不合適,所以這親事兒便也就罷了吧,彆耽誤了你家青苗。”
呂秀才的話,如同當頭一棒,砸懵了薑族長。
他囁囁說不出話來,心裡急著想要挽回幾分,卻實在笨嘴拙舌,什麼主意也冇有了。
呂秀才見人如此,也是有些內疚的。
他目光躲閃,起身告辭:“那就這樣,族長不必送了。”
話一說完,呂秀才就步子匆匆的走了。
薑王氏聽著動靜走出來,有些著急的問薑族長:“咋了?呂秀才都跟你說啥了?是不是青苗的婚事兒有著落了?”
她自顧自的抱怨了句:“這呂秀才怎麼也不說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家裡頭都準備好了。”
“你說你也是,咋不知道攔著人點兒,留人在家裡吃飯呢?”
說著,又看向冇吱聲的薑族長:“你咋了這是?”
薑族長整個人瞬間暴怒:“還吃什麼吃?人家就冇看上咱家青苗!”
他怒吼:“婚事兒黃了!”
薑王氏愣住:“怎麼會這樣?之前不是都好好的……”
她還以為這事兒,是板上釘釘了。
“怎麼會這樣?還不都是因為薑安寧!”
“這關人家安寧丫頭什麼事兒……”
薑族長厲喝著打斷了薑王氏:“要不是她自私自利,一點委屈不願意受,揪著丁點兒小事兒要死要活,鬨得滿城風雨,哪裡有這岔子!”
“呂秀才肯定是聽見縣裡那些風言風語了,所以纔會嫌棄了咱家青苗,不願跟咱結親了。”
薑族長眼中儘是怒火與恨意,滿腔怨氣儘數記在了薑安寧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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