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擁有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磅礴景象的唐王朝,正在逐步淡出曆史舞台,淡出人們的視線,盛唐時期著名詩人杜甫曾在自己的詩作《憶昔》中這樣追憶過初唐的勝景:“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詩中“稻米流脂”“倉廩豐實”的生活開始被戰火紛飛、民不聊生慢慢侵蝕著。
往日繁華富庶的大唐盛世將一去不複返。
唐王朝正在一場場戰火的洗禮中褪儘鉛華,走向衰亡。
白居易的出生,恰逢唐朝衰亡的時期。
年幼的他還未曾親眼看清這曆史上著名的開元盛世,就被命運無情地安排在這唐朝走向衰落的時期。
生逢亂世的他,飽受流離之苦,常忍分彆之痛。
然而,披荊斬棘、波瀾起伏的一生總好過碌碌無為,匆匆而過。
而因命途多舛,卻生生不息而散發出平生最後一絲耀眼的光芒。
他的人生曆經了從唐代宗到唐武宗的八個王朝的更替,風雨飄搖、社會動盪、百姓煎熬的景象在白居易的生命中無數次烙下了深刻的印記,朝代的頻繁變更,隻會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可以稱之為中國曆史上最繁盛的王朝,怎可在短短的光景中就淪落到橫屍遍野、硝煙瀰漫。
一個曾開創了我國封建社會先河的王朝,卻為何在曆史的舞台上黯然失色。
在唐朝由繁盛走向衰落的初期,渴望平凡生活的人們仍對開元盛世念念不忘,抱有一絲幻想。
他們不願相信,昔日勝景在此刻即將破滅,毀於一朝一夕間。
初唐的繁盛也使得文化界曾出現百家爭鳴的場麵,即使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儒家弟子仍利用儒家學說支撐著他們再造盛世的信念。
但朝廷上宦官大肆乾政,唐玄宗好大喜功的毛病也使得邊境將領經常向異族挑戰,以此來邀功。
久而久之,形成了邊將專軍的局麵,邊境將領與節度使的聯絡也日益密切,待時機成熟後,更發動了“安史之亂”。
這個昔日的鼎盛王朝,註定要以悲劇結束自己在浩蕩青史中的一段演繹。
曾風光無限,屢創先河,如今卻西分五裂,黯淡無光。
從此唐朝由盛轉衰。
衰落中的唐朝,賦稅製度破產,國家財政陷入了危機,藩鎮割據的局麵,久久得不到控製,各黨派權傾朝野。
國家的命運與每個人都息息相關,在白居易幼小的心靈中,這個滿目瘡痍的黑暗社會,己經不知不覺間為他的肩上,增添了一份使命感。
對出身書香門第、“敦儒世家”的白居易來說,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生活註定與他無緣。
但他可以用自己的一雙手、一支筆,寫儘天下苦難,道出人間悲歡。
安史之亂首接導致了唐朝邊境的不安。
然而攘外必先安內,朝廷內部的中央集權雖然有所削弱,但藩鎮割據後,各藩鎮逐漸壯大自己的政權,私自向民間征稅己經成了公開的秘密。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苦難的生活己經讓人民再承受不住任何的壓力了,**的朝廷由於內部的混亂己經無力抑製各藩鎮了,各節度使更是將唐朝的土地據為己有,襄陽節度使梁崇義擁有襄、鄧、均、房、隋、郢、複七州之地。
而安史之亂的舊臣李寶臣則占有恒、定、易、趙、深、冀六州之地。
吐蕃、回訖的衝擊給了這個走在滅亡道路上的國家致命一擊。
那一年,十歲的白居易在戰火還未蔓延至新鄭的家中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但在外為官的父親,卻時時讓家人惦念著。
祖父去世後,父親作為長子,順理成章地成為這個家中的支柱。
如今正值亂世,戰火頻仍,家中無不為父親的仕途以及他的安危擔憂。
白居易的父親白季庚當時正任彭城縣令,雖隻是一個七品小官,但自幼受家庭影響,懷有一腔熱血,疾惡如仇。
在國難麵前更願挺身而出的白季庚此刻正伺機而動,要為國家的安定、為百姓的安居儘一份自己的力量。
這年正月,寒風在這動盪的年代無情地嘶吼著。
麵對藩鎮割據的淩亂局麵,朝廷決定發兵征討,征討隊伍分為兩路。
經過縝密地分析和部署,大軍出發。
一路征討謀反的原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之子李惟嶽;另一路則征討謀反的魏博節度使田悅。
兩路征討隊伍的戰爭依次打響,戰火綿延千裡。
所到之處,民不聊生,哀鴻遍野,一片淒涼。
雙方交戰數次,朝廷用兵乏術,對於田悅的軍隊毫無辦法,屢次落敗。
這場征討戰役,也由正月持續到了六月,戰火中的人們從冰天雪地的寒冬熬到了豔陽高照的酷日,仍舊冇有看到一絲勝利的曙光。
他們的春天己經消失在戰火之中。
他們的眼神中隻有國破家亡的傷感,再無春意盎然的喜悅,即使草長鶯飛,大地回春,也無法喚醒他們心中的希望。
他們的心早就隨著親人的離彆、家庭的破碎而粉碎成灰,在風中搖曳。
這邊征討未見起色,那邊朝廷再次派出的征討梁崇義的隊伍也在不動聲色地實施著自己的戰略。
顯然,這次的戰略是成功的,短短兩個月,就擊敗了梁崇義。
不過,短暫的勝利也並未給這個動盪的國家帶來片刻的安寧。
平廬節度使李納素以擅長用兵,在自己的父親去世後,接任父親的兵權,獨自率軍支援此刻正處於焦灼狀態下的田悅軍隊。
李納的叔父李洧當時正任徐州刺史,是李納的部將。
白季庚見此情景,覺得機會來了,他勸說李洧舉州歸順朝廷,起初李洧不為所動。
白季庚動情地陳述著,自己作為一個縣令,所看到的下層百姓所經曆的苦難,再放眼整個朝廷,若一日不平息內亂,百姓註定要再遭戰亂之苦,國家興亡也關乎著所有人的命運,冇有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有一天也要遭受骨肉分離之苦。
終於,白季庚打動了李洧,他決定舉州歸國。
並決定先派社巡官崔程先去稟報朝廷自己的歸順之意,然後囑托朝廷說徐州的軍隊不足以抵抗李納的軍隊,若要保住徐州,需派徐、海、沂三州的觀察使前來支援。
並把他所瞭解到的李納軍隊的情況儘數向皇上稟明。
於是,崔程得令後快馬加鞭來到了京城。
但他卻冇有意識到,當前的朝廷,宰相分權而治,朝中的宰相不止一個。
他僅將此事告知了宰相張鎰,張鎰不以為然,他告訴崔程,這並不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將此事推給了宰相盧杞。
盧杞聽崔程敘述完這件事後,大感不悅,覺得崔程並未將自己放在眼中,於是不理崔程的請求,讓他另覓高明。
此時己經焦頭爛額的崔程眼看此事就要在自己的手中毀於一切,國難當頭,關乎國家利益的事,怎能就此罷休。
於是,他使儘渾身解數,終將此事轉奏給了皇上。
皇上聞此喜訊,自然龍顏大悅,當即恩準了奏請,打賞了崔程,派了精良的軍隊前去支援。
京城這邊增援的隊伍正在向徐州日益逼近,而徐州城那邊戰況十分吃緊,己經被圍困了西十多日的徐州城,糧草不足,軍隊疲於奔命,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事後,白居易在知曉這段曆史後,在《襄州彆駕府君事狀》中記錄道:徐州無兵,公收合吏民,得千餘人,與李洧堅守城池,親當矢石,蜃夜攻拒,凡西十二日,而諸道救兵方至。
這場戰役雖談不上經典,也說不上激烈,但父親白季庚與李洧的奮力拚搏、浴血奮戰、誓死抗爭的精神是這場戰役勝利的關鍵。
這種堅毅與勇氣,讓白居易每每想起時還十分觸動。
父親的這種無畏與勇猛是亂世鑄就的,而同樣生逄亂世的白居易,自幼在父親精神的感召下,在儒家思想的淨化下,被那種強烈的為民為世的使命感引領了他的一生。
他在評價父親白季庚時說:“由於徐州一郡七邑及埇口等三城到於今訖不隸東平者,實李洧與公之力也。”
後來,唐德宗唸白季庚抗敵有功,封其為徐州彆駕,讓其在自己誓死保衛下的徐州任職。
在白居易的眼中,父親曾經隻是一個不苟言笑,隻擅長作詩的縣令。
但經曆了此事後,他重新審視了一個對他今後的仕途產生莫大影響,讓他樹立了“兼濟天下”的人生觀的父親。
一個年輕的生命總是承載了太多的單純和熱情,想象著以後能夠成就的偉大事業,能夠成為名垂青史的人物。
就像路邊綠色的小草,看似渺小卻蘊含了強大的生命力。
生逢亂世不足以讓人意誌消沉,不足以讓人在一次次的苦難中迷失了畢生的信念。
苦難的生活可以讓曆史銘記一個人,也可以摧毀一個曾經風光無限,如今卻戰火紛飛的朝代。
白居易的一生在亂世中一步步走來,也在書中一頁頁地展開,他用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序曲,讓人為之感慨萬千,駐足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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