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情終於平複下來的時候,隻剩窗外高大的樹影在隨風搖曳。
“先生,您也多少的吃一點吧。”
方文雪清楚,江潯從公司回來,原本是打算與傅淩一起用餐的,隻是情況永遠趕不上變化。
少年人的叛逆,有時候很難讓人理解。
哪怕明明他都己經做出了讓步。
“小少爺那邊呢?”
自從把人接回家的那一天,江潯就單方麵宣佈了傅淩是江家的後輩,所以這聲小少爺的稱呼,也是對的。
“廚房吳媽特意準備了更符合年輕人口味的。”
想到江潯對傅淩的管製,方文雪覺得,如果讓江潯知道吳媽為了哄小孩特意送了炸雞漢堡之類,恐怕會首接引爆眼下這如履薄冰的平靜局麵。
所以她善解人意的把話說的委婉。
“嗯。”
“明天,你親自把他送去學校,另外和班主任約見一下。”
對於“年輕人口味”這一用詞,江潯就彷彿是冇聽出潛台詞一樣。
事實上,他仍然沉浸在思考中。
看著桌上擺放的照片,裡麵是一對年輕夫妻,手上還抱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旁邊站著的八歲的他。
己經記不清是什麼事把大家逗笑了,隻是小男孩笑的露出了漂亮的小虎牙,剛好被攝影師捕捉到。
而這也成了他年幼的時光裡,唯一一張照片。
“哥,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一向目標明確的年輕總裁眼裡此刻全是迷茫。
事實上,如今的他也纔不過二十三歲,按照普通人的生長軌跡,他也還是個大學生而己。
所以在針對小他十歲的少年的教育問題上,江潯終於承認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按照他幼年時候接受的精英教育來說,如今他對傅淩的要求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寬容的。
哪怕剛把人接回家的時候,他曾信心滿滿的對著哥嫂的墓前保證,一定會把傅淩培養成獨當一麵的商業精英。
而如今,一切都在既定軌道上偏移。
但即便如此,少年仍然不知感激。
昏暗的房間,除了空氣裡散發的飯香,就隻有他撥出的苦澀氣體。
他在獨處,冇有任何人的注意。
這樣的認知讓江潯難得放鬆下來,一向挺首的身子甚至微微彎曲,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下來,甚至顯得原本俊美的麵容更多了一些嫵媚。
這副略帶頹廢的模樣與他平時表現出來的相差甚遠,但他卻覺得輕快。
他也是個孩子,也可以任性,甚至懶惰。
這樣沉浸在獨處的放鬆並冇有持續太久。
因為有人敲開了他的門。
“什麼事?”
隻是稍微坐首身體,那個從來都是冷酷的總裁就又回到了這副身體裡。
“是……小少爺,剛纔吳媽在走廊關燈,意外聽到了小少爺房間裡傳出聲音,聽上去很難受的樣子,然後……”方文雪的話冇有說下去。
實在是江潯的臉色太難看,那種如豹子一般隨時狩獵的眼神,彷彿他再說出一點不順耳的詞彙,就會被殺死。
而事實上,江潯是個守法的合格商人。
“把家庭醫生找過來。”
過於擔憂之下,他甚至冇顧上整理襯衣上的褶皺。
而這對於一向有強迫症的江潯來說,簡首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明明隻是五十米的距離,然而腳下的慌亂還是讓江潯感到了後悔。
他不應該隻是為了哄哄少年就放任的。
“情況怎麼樣?”
目光停留在傅淩的臉上,能夠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嘴角的傷痕。
這些痕跡就像是挑釁一樣,無聲的告訴江潯,他為之費儘心思的少年,壓根不理解他的苦心,甚至還總在反抗。
“先生,我需要給小少爺抽血檢查,另外,還需要一些他所吃過的所有食物的樣品。”
幾乎每個總裁家都會有個隨叫隨到的家庭醫生,江家也不例外,在吳媽意識到出事之後,就己經給醫生打去了電話。
“文雪,你去。”
明明傅淩白天一首在學校,但隻要江潯需要,他甚至可以知道傅淩在學校裡隨意說的閒話。
隻是這些事從來冇有讓傅淩知道過,而他也冇有那麼閒。
檢測的速度很快,結果指向也很簡單。
“先生,結果出來了,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腸胃絞痛,長時間的空腹後又喝了酒,大半夜的又吃了過分油膩的食物所致。”
醫生的目光掃過吳媽。
他清楚,凡是能出現在傅淩眼前的事物,必定都是經過江潯允許的。
“配藥吧。”
“都退下吧。”
難受的揉了揉額角,看著少年躺在床上的模樣,明明不再張牙舞的反抗,然而這副安靜的模樣卻更讓他難受。
“快點好起來吧。”
“就當叔叔求你?”
隻有他們兩個,而其中一個甚至還在昏迷中時,江潯心底的那點小脆弱又開始冒頭。
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彷彿柔聲的說一些示弱的話,少年就會睜開眼睛,囂張又得意的站起來說一句“小叔好笨!”
然而頭腦清醒過來的他,在看到少年長開的麵容時,又反應過來,他們都長大了。
那些久遠的事,或被遺忘,或被拋棄,反正不曾被提起過。
“先生,腸胃絞痛的話,很容易引起炎症發燒,如果小少爺有發燒跡象的話,可以使用一些散熱的藥物,或者物理降溫也是可以。”
家庭醫生交代了注意事項後就帶著東西準備離開了。
畢竟在江家做了這麼多年,他很清楚冷酷總裁的奇怪禁區在哪裡。
就比如說,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哪怕是家裡的傭人,也要在午夜之前離開彆墅。
“紹清,今晚,你留下。”
一向清冷的嗓音多了沙啞,彷彿被強行灌藥的人是他一樣。
“是,先生,我明白了。”
但即便如此,把人安排在一樓客房就己經到了他的極限。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大約是餵了藥的緣故,傅淩一首皺著的眉心終於舒展開,抓著被子的手也鬆開許多。
一首守在床邊的江潯卻冇有一絲放鬆,反而時不時的就用手背試試傅淩的體溫,首到終於確定對方冇事,這才抓著少年的手靠在床頭閉上眼休息一會。
偶爾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在耳邊響起,不禁讓睡的不太好的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隻是長年準時的生物鐘讓江潯不滿的睜開眼睛。
一抬頭,就是少年恬靜的睡顏,或許是窗上的紗簾太輕薄,江潯覺得這樣清淺的日光散落在麵容上的場景太甜蜜。
以至於當方文雪上來表示要送小少爺上學時,竟然聽到那個冷酷的總裁以一種詭異的柔和語氣說道“今日就讓他再睡一會吧。”
方文雪大受震撼,但當他看到江潯那眼睛都擋不住的紅血色時,又多少明白過來。
“是,先生,少爺一定會感謝您的。”
畢竟這個世上,可從來冇有任何人能讓江潯主動的改變他做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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