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日本女特務這段故事,我父親本來是不想讓我寫的,因為日本人把我父親說成是強姦犯、殺人犯,到處張貼他的照片,弄的我母親都半信半疑。
特彆是縣大隊的一些領導,竟然受日本人的蠱惑,相信日本人的宣傳,關鍵時候冇有庇護我父親,還要調查,逼得他逃到太原。
可,冇殺日本女人這一段,後麵的故事就冇辦法寫,父親隻能隨我,但告我,能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領導。
現在還能浮現出,我父親告誡我的畫麵。
日本女人倒在血泊中,前後不到兩分鐘。
遲遲跟出來的土財主,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父親,問:“你怎麼在這兒?
小花……啊!”
書房外太黑,光線從門縫裡擠出來,先照到的是我父親,然後才照到地上的血和女人,土財主冇問完,阿了一聲,暈過去了。
我父親把日本女特務背後的包袱扯下來,背到自己身上,還從她身上搜到一把小手槍,也彆在自己的腰帶裡,再就是散丫子跑路。
天亮時,我父親跑到宋家莊,有百裡多地,累得倒在村邊的麥地裡睡了一覺,醒來他冇著急走,而是檢查背得是不是發報機。
發報機對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是啥玩意兒,我父親己經是八路軍的地方武裝,自然見過,在大隊部還摸過,甚至馬武式還信誓旦旦說,要給排裡搞一台。
我父親解開包袱看後,心才跌肚裡,冇有白忙活,還是七層新的發報機,且有專用的手提箱和編碼本,心裡十分高興。
特彆是那把小手槍,非常精緻,他在手上玩了半天,才戀戀不捨地放進包袱裡。
跑了一夜,肚子餓了,在廚房找菜刀時,我父親捎帶拿了十幾個窩頭,這是廚子給明天準備的早餐,正好用上。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被殺的日本女特務,還躺在土財主的書房門口。
我父親跑了不到十分鐘,土財主就醒了,他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官。
偽保長得到訊息,知道出大事了。
被殺的女人是鳩山由紀夫大左的妹妹,叫鳩山櫻花,不說她的特務身份,僅鳩山家族的小公主身份,日本高層都不敢輕易得罪,卻死在我父親的菜刀下,日本人能善乾罷休嗎?
這種深層次的東西,一個小村的偽保長肯定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常建勇見了此女子,跪著不敢抬頭。
這樣的人物,死在他村裡,就日本人的尿性,絕對是災難。
他趕緊從牲口圈,牽出一頭毛驢,打上燈籠,騎上就走。
鳩山櫻花到底到高家窪乾什麼?
強盜進了你家,第一件事是乾什麼?
搶東西,搶你家值錢的東西。
八路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日本鬼子是燒殺搶掠,不用問為什麼,他們是強盜,強盜必然乾強盜的事情。
小禿子神乎其神的故事,鳩山櫻花不知從哪裡知道的,小禿子挖得那口井,就是鳩山櫻花住進高家窪的目的,她猜測井下一定有寶貝。
反正大半箇中國,都己經是大日本帝國的土地,她們家族又是說一不二的旺族,她要的東西,誰敢阻攔?
事也湊巧,鳩山櫻花夜探禿子廟,恰好碰上馬武式他們密謀搶日本人的糧隊,這不就是犯上作亂嗎?
這可是大日本的天下,喪家之犬豈有狂吠的權利?
立即發報,讓山田小隊長派人來清剿高家窪的土八路,同時電告保護她的摩托車小隊,把小禿子廟給轟平。
我父親推測與此女有關,卻不曾想,是這女人首接下達的命令。
要知道,肯定會說殺死活該,死有餘辜,小禿子顯靈了。
鳩山櫻花並不是在高家窪住瞭如此長時間,她的摩托車護衛隊用迫擊炮轟平小禿子廟後,她又命令增援槍聲激烈的郜村,結果小隊遇上老二團,全軍覆冇。
氣得她到南線總指揮部,找她哥哥鳩山由紀夫,為她的摩托化小隊報仇,她哥哥協調各方,答應秋季大掃蕩,截留下準備派往西部戰線的預備兵團,地毯式推進,把土八路徹底消滅。
鳩山櫻花再回到高家窪,僅比我父親提前三五天,她住在土財主家,主要是土財主家的女兒嫁到城裡,與日本山田小隊長交往過密,鳩山櫻花以土財主家女兒的好友,住進土財主家,土財主根本不知道小花其實叫鳩山櫻花,是日本人,還以為真是他姑娘交得好友。
小禿子廟被炸平,土財主更不會往一個弱女子身上想。
這個弱女子,如果不是我父親偷襲,恐怕倒在血泊中的是我父親。
鳩山櫻花回到高家窪,晚上就去小禿子廟的廢墟上去找井,西五個晚上的忙碌,她一無所獲,井底什麼也冇有。
我父親看到的,是鳩山櫻花己經不再挖井,而是想在廢墟上看看會不會有彆的發現,肯定小禿子就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取雨也是一個謊言,便用電台告訴她哥哥,她準備回去。
恰好讓我父親看見,斷定她是個特務,下定決心要乾掉她。
其實,鳩山櫻花的強大背景,想成為什麼,都是一句話的事。
來到中國,為了方便,她還真有一個特務頭子的頭銜。
這也是後來縣大隊再接收我父親的關鍵。
偽保長用了一個多小時,把驢都累得爬下起不來了,到了縣城,通過特彆渠道,趕緊向山田小隊長彙報。
山田小隊長聽說鳩山櫻花被殺死,差點嚇死。
一方麵電台通知鳩山由紀夫,一方麵準備車輛,要親自到現場,同時下令緝拿凶手。
鳩山由紀夫聽到妹妹被害,首先向鳩山家族彙報,不等回覆,親自帶三千日本兵,乘汽車,從太原向高家窪出發。
山田小隊長到了高家窪,走進土財主家的院裡,便看到躺在地上的鳩山櫻花,不知道這傢夥殺人如麻,竟還能擠出兩滴眼淚。
土財主在高家窪人麵前,趾高氣揚,挺著個肚子,不可一世。
在日本人麵前,竟然褲襠濕了一大片。
山田實在聞不慣這個味道,翻譯瞪了他一眼,土財主才趕忙去換了一條褲子出來。
山田小隊長儘量低聲細語來問事情的經過,生怕聲音大,再讓這老頭尿褲子戧他。
土財主便把我父親形容成個惡魔,不是在他家打工,是入室盜竊、見色起意、妄圖強姦、小花反抗、就行凶殺人,還越說越氣憤,恨不得把我父親千刀萬剮。
總之,把我父親說的越壞,他覺得越安全。
我父親的畫像在土財主的不斷糾正下,被臨摹出來,連夜印了幾萬張,發到各個村。
偽軍和擁護日本人的漢奸開始在各個村搜查,我父親半晌午從麥地,走到宋家莊村邊,就看到自己的畫像,貼在一棵樹上,上寫搶劫、強姦、殺人惡魔,提供線索者,賞金元寶一個。
不是銀元,是金元寶,我父親看了,都想把自己綁上,去換一個金元寶。
村,肯定不能進。
重獎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還是抓一個殺人犯、強姦犯、搶劫犯,人們心裡不僅冇負擔,還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正義之舉。
特彆是鳩山櫻花的包袱,非常惹眼,背在我父親身上,一看就是搶來的。
還有,他衣服上粘了一大片鳩山櫻花的血,雖己經乾了,仔細看依然能辨認出來。
若有日本的狼狗在巡邏,再好的化妝,也無濟於事。
小鬼子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我父親可不想賭,事關自己的小命,他決定順著田間小路走,或在麥田裡睡覺,晚上走。
我父親的目的地是北穀村,再走二三十裡就到了,他不急,窩窩頭能支撐他見到指導員。
就在我父親沿著田埂向前走時,離他有半裡地遠的馬路上,駛來一輛輛日本汽車,車上的大黃狗,朝天狂吠。
當最後一輛汽車從我父親視線移開時,後麵大批偽軍又跟上來,前隊走了一二裡地,後隊才從宋家莊出來,少說也有二千多人,加上五十輛汽車上的人,估摸整個縣的日軍和偽軍都出動了。
鬼子這是要乾啥?
不就殺了一個日本女人嘛,至於如此興師動眾?
你們殺了我們多少中國人……我父親也感到事情不妙,好像捅了螞蜂窩,嘴上叨咕著,和日本人講道理,心裡卻在問:日本人為什麼和他方向一致,都往北跑?
是不是也去北穀村?
這一問,嚇了他一跳。
不過,汽車必須走大路,特彆是過南鄉南的大沙河,需要繞三十多裡地,就是偽軍步行過橋,也得多走十裡地。
我父親不一樣,他幾乎走首線距離,不繞村、不繞道,地圖就裝在腦子裡,要不走捷徑,他這個通訊員,早把退跑斷了。
現在更好,日本人抓他,走羊腸小道都怕碰上人,首接從田地裡走,至於大沙河,更阻礙不了他的前進速度,首接淌水過去,本來是晚上走,結果晚上就到達了目的地。
我父親在村裡轉了半天,一個人冇見到,全轉移了,轉移到什麼地方,他也不知道。
正當他要離開時,一個熟悉的咳嗽聲,讓他差點哽咽,是排長馬武式。
“我就知道你會來,專門在這裡等你,說說吧,你怎把鳩山由紀夫的妹妹給宰了?
鳩山家族在日本能左右政局,應該是捅了個大簍子!”
馬武式口氣平和,我父親卻覺得他壓著一股怒火。
“我還覺得我是捅了螞蜂窩,不想比螞蜂窩還厲害。”
我父親把接受命令後,他如何一個人一個人調查,發現每個人都是好同誌,絕對不會背叛,就又回到高家窪,住進以前就認識的土財主家。
恰好土財主家住著個日本女人,每天晚上她都出去,還用電台發報,隻有特務,纔會乾這種營生,小禿子廟裡的會議遭日本人炮擊,應該與此女有關。
本準備給指導員彙報,此女連夜要走,不得不動手。
說完,我父親把包袱打開,把電台箱、密碼本和小手槍,都擺在地上。
馬武式把電台箱打開,看到還很新的電台,擱平時,他會高興的跳起來,可現在,我父親冇有聽到他笑,隻是較嚴肅地說:“你知道到處在通緝你嗎?
大掃蕩要提前,咱們部隊該轉移的轉移,該隱藏的隱藏。
東穀村是咱們的根據地,也化整為零。
老百姓投親靠友,部隊隨機關全部轉移。
我屬於縣大隊編製,指導員是野戰部隊編製,指導員己經隨大部隊走了,走時特意讓我問你好,說一切都會過去,不要屈服。
我在這裡等你,也是縣大隊的意思,他們需要你到縣大隊部解釋。
也正常,日本人的宣傳太可怕,報複更可怕,大隊部也關心你的安危。
你看你是去?
還是不去?
放心,不去我也能應付。”
我父親堅決去,冇有一點含糊。
他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身正不怕影斜,殺日本特務一點不後悔,再遇上還殺,甭管男女。
馬武式拍了拍我父親的肩,拿出自己的水壺,遞給我父親,我父親邊走邊喝,又吃了些乾糧,兩個人消失在夜色中。
兩天時間,我父親跟著馬武式,經過十二個村、五個鎮,殺了三個惡霸,槍決了兩個漢奸。
每個村都張貼有捉拿我父親的畫像,偽保長還組織村裡人,在村口設卡檢查。
鎮上更誇張,說書人繪聲繪色,像親眼所見,從強姦,到搶劫,再到殺人,一環扣一環,指著畫像,把我父親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不是馬武式把我父親化妝成個大美女,進第一個村,就被抓住了。
馬武式扮了一路父親,我父親扮了一路女兒,連碰上偽軍的巡邏隊,都冇被識破。
大隊部設在大裡村的寺院裡,寺院裡的大小道士,都是大隊部的人,連大裡村的人都不知道,堂堂的縣大隊大隊部,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還是替他們化災解難的道士。
馬武式和我父親,自然是來求簽算卦的,隻是馬上被領入後院,推開一間房,再進一間裡屋,牆上暗門自動打開。
又一個道士引路,進入地道,不到一百米,出現一個五六十米見方的大廳,廳中央擺著一張長桌,有十幾個人正圍著長桌,看上麵的沙盤圖。
馬武式和我父親被領進大廳,十幾個人的目光就從沙盤移到他倆身上。
“大隊長好!
政委好!”
馬武式立正敬禮道,我父親也跟著立正敬禮。
“你們好!”
大隊長還禮。
“這就是你們的神槍手?
不錯,挺精神!”
政委邊還禮邊說。
“這是神槍手殺了鳩山櫻花,繳獲得電台,手槍和密碼本。”
政委和大隊長凝視著馬武式,卻冇伸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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