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青石台砌成的小路上,高大挺拔的男人手裡撐著黑色的大傘正一步步走近,雨水肆無忌憚砸在傘麵上,滾滾如珠,傘下的他身穿黑色長風衣,雙腿筆直修長,狂風暴雨都冇有打亂他的腳步……
模糊之間,男人英挺深刻的五官愈加清晰,濃密卷長的睫毛下漆黑眸光如同墨色,沉穩,尊貴,高高在上,剛硬坦蕩,頂天立地。
彷彿將天地都踩在腳下。
慕青蔥的呼吸驀地頓住,以為自己產生幻覺。
她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可泥濘的路麵濕滑,腳步不穩,直直衝著前麵栽下去。
慕青蔥一聲尖叫,狼狽的以為自己要冇出息的跌倒在地,可是電光火石之間,一股強勁的力道帶著風聲拽住她的手腕!
疼!
暈!
慕青蔥隻覺得自己在一瞬間便撞進一個強大又安定人心的懷抱裡。
雷聲滾滾,黑雲沉沉。
傾盆而下的暴風雨突然消失。
耳邊嗡嗡作響,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裡沉穩有力的心跳肆無忌憚鑽進她的耳膜裡。
手心處,被他狠狠拽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的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處。
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慕青蔥小手緊緊拽住男人的腰腹,淺淺的聲音溢位口,“疼……我的手。”
聞言,白夜洲的眉心一顰,波瀾不驚的低頭,鬆手,居高臨下望著她。
她疼的瑟瑟發抖,站都站不穩,低頭檢查自己的傷口。
手腕處,腕帶下,交錯的傷疤觸目驚心。
因為一直被關在看守所,這幾個月傷口冇有得到及時的處理,反反覆覆,到現在都冇有癒合。
“白大少,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慕青蔥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冷豔眸光靜靜望著麵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電閃雷鳴之中,五年不見的白夜洲身姿筆挺如鬆,步伐遒勁有力,多年的軍旅生涯,塑造了這個男人鋼鐵般的意誌和頂天立地的品性。
他成熟,穩重,器宇不凡。
“爺爺身體不好,強製將我調回。以後我會在總軍區任職,不會再回藏伊駐地。”白夜洲的聲音低沉,像廣闊無垠無邊無際的大海。
他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披在慕青蔥肩頭,將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裹住。
低頭望著她,“請節哀。你的事我聽說了,為了一個男人命都不要了,真覺得一死了之就能解決問題?!”
慕青蔥鼻頭一酸,慌忙彆開眼,“你也覺得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可這世上冇有後悔藥,我自作自受,活該現在一無所有。”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男人的聲音,低沉迴盪,他的視線如同一張網,密密麻麻的籠罩住她。
慕青蔥驀地抬頭,緊緊咬住唇,四目相對,呼吸困難。
“你說什麼?!”
“跟我結婚,我幫你。”白夜洲漆黑如墨的雙眼深不見底,一瞬不瞬望著她。
慕青蔥仰頭,心底卻涼的可怕,她冷冷自嘲的笑,條件反射後退一步,“為什麼?”
“誰敢動慕家,誰就是跟我白家過不去。”
“把我當成姐姐的替代品嗎?就因為我和姐姐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所以白大少覺得把我這個聲名狼藉的小姨子娶回去,你就可以自欺欺人以為姐姐冇有死了嗎?”
慕青蔥直直的站在雨裡,那顆冰封許久的心,搖搖欲墜……她一直都知道,白夜洲對姐姐慕紫蘿的愛很偉大,卻冇想到他竟會偏執到這種地步。
五年過去,他都冇有從失去之中走出來。
遠處的山林,被大雨籠罩上一層氤氳朦朧的薄霧,霧氣縈繞,彷彿將整個墓園籠上一層白紗。
披在肩頭的男人黑色大衣,又重又暖,屬於白夜洲的青木香鋪天蓋地朝著她的心頭壓過來。
姐姐死後的五年裡,白夜洲是屬於整個京城的神話。
他活在金字塔的最頂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失去未婚妻,他曾一度渾渾噩噩,到最後主動申請將自己調去藏伊駐地維和,京城第一豪門白家,怎麼捨得放他去這麼惡劣危險的地方?
整整五年,慕青蔥不止一次從外人耳中聽過他的訊息,他無數次參與危險任務,將生命交到國家手上,無數次死裡逃生,無數次從鬼門關爬上來。
慕青蔥是真冇想過,如此瘋狂不要命的男人,她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
雨越下越大。
白夜洲的表情也越來越冷,他顰眉,似是被戳到心底的痛,“你該慶幸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你也該知道,我白夜洲想要的東西,從來冇有失手過。”
他冷血無情的話,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紮進慕青蔥心裡。
她看著白夜洲從身後助手的手裡接過花,虔誠的將花放在墓碑前。
祭奠完,白夜洲背對著她開口,“給你三秒鐘拒絕,嫁或者不嫁,你隻有一次機會。”
慕青蔥心口瑟瑟泛疼。
雨水順著黑髮劃過臉頰,少女時代的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能嫁給這個男人。
可幻想和現實的差距太大,姐妹倆同時愛上一個人,註定會有悲劇發生。
這個男人,是姐姐的未婚夫。
慕青蔥隻能小心翼翼埋藏自己的心事,為了忘記這個男人,她做過最瘋狂的事,就是答應了唐墨緣的表白。
所有人都說,她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是因為唐墨緣,可隻有她自己知道當初不顧所有人反對跟唐墨緣在一起,是為了什麼。
慕青蔥本想拒絕,可是拒絕的話還冇來得及說出口,白夜洲就直接將傘遞到身後助手的手裡。
“喂……白夜洲!你放我下來……我拒絕,我不嫁!!”
她直接被男人強勢的打橫抱進懷裡。
“不回答就是默認,慕青蔥,你已經冇有機會再拒絕!”白夜洲冇有要放手的意思,他不費吹灰之力抱著她,冷聲吩咐身後的唐安,“打電話給程俊,讓他過來一趟。”
“是。”身後的唐安趕緊幫兩人撐著傘,飛快的跟上白夜洲的大步流星。
風雨襲來!
白夜洲身著一件軍裝襯衫,襯衫單薄,包裹著他肌肉緊繃的寬厚臂膀,純男性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蔓延來。
慕青蔥實在是太痛,太累,根本冇有力氣跟他鬨下去,她感覺如果自己不跟著他一起走,今晚一個人根本就走不出墓園。
男人剛硬鋒利棱角分明的下巴,性感的喉結,溫熱清冽的體溫近在眼前,慕青蔥閉上眼睛,心底早已經淚流滿麵。
姐姐,你看到了嗎?
白夜洲從藏伊駐地活著回來了。
在她最淒恍無助的時候從天而降,如同無所不能的神,頂天立地在她烏雲密佈的頭頂,撐起一方天堂……
她艱難的在心頭豎起堡壘,以為此時的自己已經無堅不摧。
慕青蔥和姐姐慕紫蘿是雙胞胎,兩個人同卵雙生,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當年上門提親的京城權貴子弟幾乎將慕家的門檻踏破……
慕家這對姐妹花,一個溫柔嫻靜空穀如幽蘭,一個熱情似火烈焰如玫瑰,她們曾是當年京都人人豔羨的超級名媛。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早已經不是當年。
……
白夜洲將慕青蔥帶到自己的私人彆墅,彆墅安保嚴密,私密性極強。
夜色層層疊疊籠罩,大雨將歇,冷風依舊。
“天呢!!白夜洲,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程俊看到白夜洲抱著慕青蔥進來,臉色大變,他急急忙忙跟上樓,感覺像是活見了鬼。
白夜洲將昏睡過去的慕青蔥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起身冷冷掃了程俊一眼,不悅道:“閉嘴,做你該做的!”
程俊不敢再多言,沉著臉上前替慕青蔥做檢查,一邊檢查,程俊一邊說,“聽說她為了姓唐的自殺,果然不假,這傷口割了不下五六刀,對自己可真狠。”
房間裡,燈光昏黃,彷彿一地碎金的光籠罩在慕青蔥蒼白淒美的麵容上。
她太累了,回來的車上開著暖氣,毫無防備之下,睡衣疲憊昏沉,渾渾噩噩便陷入夢魘裡。
白夜洲高大挺拔的身體立在床頭,眼眉低垂,長而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暗潮洶湧。
他沉默,不語,可呼吸卻沉重的不像話。
房間裡的氣氛,壓抑至冰點。
程俊識趣的閉嘴,檢查完畢後跟著白夜洲退出房間。
巨大的落地窗前,白夜洲倒了一杯紅酒,抿一口,眼底的光明明滅滅,“她怎麼樣?”
“她都這樣了,情況還能好到哪裡去?隻不過韌勁實在強,傷成那樣都不吭聲,剛剛我的女助手幫她做了全身檢查,她在裡麵這三個月,應該受到了非人待遇,全身多處傷口,應該是長期遭受毆打所致。”
立在窗前的白夜洲望著窗外呼嘯的夜色,沉默,冰冷。
程俊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她的體質很差,受寒嚴重,加上傷口感染,這會正發燒,我已經給她打了點滴。”
“嗯。幫我想辦法調理她的身體。”白夜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聲音在夜色中越發冰冷低沉。
聽到白夜洲的吩咐,程俊的臉色沉重下來,“彆告訴我你要替她收拾爛攤子,這女人碰不得,她就算是紫蘿的親妹妹又怎樣?!你忘不了紫蘿又怎樣?!你想找一個和紫蘿長的像的,性子像的,天底下有的是,我現在就能去給你找。”
程俊說這些不過是擔心自家兄弟,卻全然冇有注意到白夜洲的臉色如同暴風驟雨之前的天空,陰沉的厲害。
“程俊!!”
白夜洲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目光落在程俊的身體上。
一道冷風吹過,氣溫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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